今天介紹一部小眾獵奇影片。
於威尼斯電影節首映。
——《乳汁》
這部電影是荷蘭導演斯蒂芬妮·科爾克令人動容的處女作。
影片聚焦年輕夫婦羅賓(弗裡達·巴恩哈德飾)和喬納斯(阿列克謝·奧夫相尼科夫飾)在經歷懷孕後期痛失胎兒後的生活。
最大的衝擊來自羅賓的身體——孩子不在了,乳汁卻開始分泌。
生理的延續與現實的喪失形成尖銳對峙。
最初,她試圖將乳汁倒入水槽,但那份與孩子最後的身體聯結如此沉重,她無法輕易捨棄。
於是冰箱裏開始堆積乳汁瓶。
捐贈的念頭成了她的救生筏,卻因過往病史被機構拒絕。
乳汁從生命的饋贈變為無處安放的負擔,甚至成為她身體尷尬的提醒。
徒步時奶漬滲出,她困窘難當。
冰箱裏越積越高的瓶子,無言訴說著她無處投遞的悲傷。
羅賓加入了一個特殊的群體:一群在林間沉默行走的哀悼者。
沒有安慰的話語,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和偶爾在領隊本子上寫下的隻言片語。
導演科爾克用這個設定精準捕捉了深重悲傷的本質。
它常常龐大到言語失效,只能透過身體的存在與簡單的行動來承載。
羅賓與喬納斯相處的許多時刻,同樣瀰漫着這種難以言說的情感張力,沉默之下暗流洶涌。
影片最可貴之處,在於沒有陷入老套的男女對立。
沒有將喬納斯塑造成羅賓情感的對立面。
他同樣深陷悲痛,卻始終包容著羅賓與乳汁的執念。
忍受深夜吸奶器的噪音,理解她對捐贈的堅持,小心保護她免受網路可能的傷害。
他們的關係裡沒有爆發的戲劇衝突,只有互相扶持中細密的刺痛與溫柔。
導演科爾克曾從事科學工作,這或許影響了影片對身體的專注呈現。
乳汁被賦予近乎神聖的實體感——它是失去的孩子留下的唯一生命痕跡。
羅賓時而輕輕滾過一個乳汁瓶,時而又將它們貼在臉頰,動作輕柔如同撫觸嬰兒。
影片的尾聲,羅賓攜帶著冰凍的乳汁長途跋涉,親手交給了一位陌生母親。
兩種身份的女性在靜默中交換了無人能言的重量。
也象徵着羅賓與自己和解。
《乳汁》的影像風格內斂而堅韌。
科爾克刻意留白,讓吸奶器的聲響、林間的鳥鳴、甚至尷尬時刻的細微噪音,在靜默的背景中顯得格外清晰有力。
這種對聲音的設計,反而讓那些沒有說出口的痛苦獲得了更深的迴響。